繪本|《情批》-阿尼默的台語繪本
讀過《情批》,從此以後,手中有書時,便覺自己是被愛著的。
「袂記得經過偌濟秋冬
阮才會當來到遮
斟酌看著你的
耳佮喙
鼻仔佮目睭」
信的一開始,即抓住了我的心與眼,心想,這是誰寫給誰的情書?第一段已經如此深情的將那百轉千迴、磕磕碰碰才擁有的相遇,透過一雙不願挪移的眼睛,緊緊凝望、緊緊抓牢。
「風聲帶來消息
不管何時你攏一個人來來去去
猶未笑 阮就先歡喜」
若不是至情至性、一心一意,風聲帶來的消息,怎能聽得見。一個人的孤獨被守候著、一個人的笑顏被盼望著,是願你常有歡笑的愛意。
寫信的人還說,要用收信人說過的話語和每一輩子的名字,編成會唱歌的長髮束。欣羨著這不言愛的濃情蜜意,心也跟著文字噗通噗通歡喜。直到信的尾聲:
「批寫到遮
煞想著袂記得介紹阮家己
我較早是一欉樹子
這馬是一本冊
予阮綴你去 (讓我跟你去)
予阮踮佇你的身軀邊 (讓我待在你身邊)
蹛佇你的心內面 (住在你的心裡面)」
唸到最後一個字,那份明明白白終究了然於心,一時的悸動,彷彿心跳的聲音都要被聽見,沈沈地呼了一口氣後,才將心中滿盈的欣羨倒向自己。原來,這是寫給我的情書,我就是那位自己羨慕著的收信人。忍不住快快翻回第一頁,從頭再來唸一回,這一次,我是收信者,每一個字都收下。
謝謝阿尼默,讓愛書人,有被書本深情表白的一天。對於自己與書的關係,到目前為止,這是我最喜歡、也意想不到的一種描述。
阿尼默說,他喜歡山,不論開心難過都會去走一走,當體力用盡、身體疲憊時,思想會一個一個自然消失,只留意腳下。於是經常在開始工作前,他會先畫一棵樹,漸漸地他擁有很多樹,接著他有了一片森林、有了故事。這是《情批》從一棵樹到一本書的最初意念。(註1)
翻開《情批》,在文字出現之前,先是幾頁圖,是山林、有溪、有海、有房子、有袅袅輕煙,接續著的是一幅一幅樹的畫作,各有姿態性格,後半部才出現了伐木、運輸、造紙、印刷。《情批》裡的畫作,不依文字一頁一頁發展,它更像阿尼默的作品集,因為每一頁,即使沒有文字,也會自己說話。
《情批》除了是每一位讀者的情書,也是一本適合作為禮物的書,送給生活中重要的伴侶。因為,撇除信的尾聲表明自己是一本書的身份外,信中的詩句,皆出自真摯的愛,是愛則通用普遍、是愛則無侷限,是誰寫、為誰唸,都是交付真心、都是願隨你去。
然而,在這部作品中,另一項令我心中波波盪漾的,是台語。那我小時熟稔的語言、長大漸漸放掉的語言,當它被如此美好的排列組合來到我面前,再透過自己的嘴巴、喉嚨,咬字、發音時,有那麼一瞬間,一份顯而易見的感動來自阿尼默的文字、另一份難以形容的震盪,則來自這個已被冷落的語言,似乎敲觸了年幼時的回憶,當我越能把信中的文字,準確美麗地演繹出口,似乎也將曾經難理的記憶,翻到最單純美好的那一頁目,然後,連結兩端的自己。這些帶著特殊「氣口」的字、音、意,在我心裡、身體留下一層一層的漣漪,好像是音波帶來的、也是歲月帶來的。
我想,這也許也是阿尼默在專訪中提到,台語是他的母語,即使自己無法以台語表達最深邃的內容,但用著台語,總能身心平衡、自在,於是這封情書,他要用靈魂的原鄉來表白。(註1)
「假使有人對你表白,
毋管佮意無佮意,請好好對待,
因為彼是一條經過千山萬水,
才會來到你面頭前的路。」
這是阿尼默對《情批》簡要而完整的表述。源自一棵樹對讀者敬重的愛,但何嘗不是人世間,人與人之間寬厚相待的應該。
為了在繪本分享會中介紹《情批》,我反覆唸讀了好多回。有那麼幾天,腦海中盤旋著《情批》裡的字字句句,從生澀到有了韻律,就像有時候腦袋被一首好音樂佔據。
認識《情批》這部作品,能細細品嚐、能讀懂共鳴,真好。不禁要想,好家在,我會曉講台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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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情批》影音動畫版/廖士賢朗讀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1oKTvtL4kU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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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情批》
作者/阿尼默
大塊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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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情批》書名,是樹枝排出來的。
書中文字為鉛字印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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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1參考來源】
OKAPI閱讀生活誌阿尼默專訪
作者/MaoPoPo
【創作《情批》,我把從小到大喜歡過的人都寫一遍。】
來去 溪 邊 走 一走 在 蜜塔木拉 Mitamura ミタムラカフェ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
連假最後一天,來去山裡走一走
大楠山(おおぐすやま),雖然海抜只有241.3m,但卻是の三浦丘陵的最高峰,四面無高山,一邊遠望東京灣,一邊可遠望相模灣。列為關東100處名山中的第100名。
夫妻兩人走在前田川的溪流中,只有我倆。潺潺流水聲,空氣清爽舒服,蟲鳴鳥叫,別有一番情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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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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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之後要去澳洲一年,甚至是更久的兩年,我上星期三就回到宜蘭外婆家,想要在出發前好好陪陪這些從小把我照顧大的至親們。
而有一種餓,是阿嬷覺得你餓。回到宜蘭之後最困難的一件事,大概就是控制體重不往上飆。
這一次回家,我一直叫阿嬷煮少一點,否則每次我回宜蘭,阿嬤總像是我瘦了二十公斤一樣準備滿桌的菜。
想當然爾即使我努力塞,桌上還是剩下一堆菜,讓我覺得很愧疚,更別說我後來知道那些吃不完的菜,總是阿嬤自己吃掉,我就更不希望阿嬤為我準備太多料理。
今天的午餐,甚至是我炒一盤茄汁香腸炒飯,煎了一片蔥蛋,簡簡單單跟阿嬤就這麼解決午餐
至於阿公?
他現在作息跟古人一樣,晚上七點多就去睡覺,凌晨很早就起床,所以他的午餐時間大概是十點,沒有吃到孫子我亂炒的炒飯,倒也不確定是幸或不幸X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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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要跟阿公阿嬷相處,我必須調整寫作時間。中餐吃完他們去睡午覺時,我就跑去附近的咖啡店寫個一兩個小時,然後又跑回家,晚上十點到房間再寫個兩個小時,其他時間則盡量待在客廳陪他們。
長到26歲,我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大了解阿公阿嬷,這一次又要出遠門一年不回來,我便特意坐下來與他們聊聊,聊他們以前做什麼事,聊阿公阿嬷是怎麼認識,他們的時代又是怎麼約會。
後來我知道,阿公與阿嬷是透過相親,別人介紹認識的。
在他們那個年代,機車非常不普及,所以他們約會阿公總要騎腳踏車到阿嬤家載她。
阿嬤坐在後座,阿公騎著自行車在沒有柏油的路上,或許顛簸,但那時候的曖昧情懷或許就是隨著車輪的上下起伏,為了保持平衡,害羞地拉著對方的衣服形成的吧。
我之後又問他們當時候約會去什麼地方。阿嬤說就是在附近走一走(是真的走路的走),不然就是去看電影,畢竟他們那時代可沒有咖啡店這種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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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邊跟大家分享一下上次回宜蘭時的趣事。
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血來潮,帶阿公阿嬷去礁溪的人子咖啡,那是我大學隔壁班同學家開的咖啡店,大家去礁溪玩可以去唷(順便幫他們打個廣告XD)。
那一次帶他們去,我跟他們說這是現在年輕人約會去的地方,阿嬷一直嫌貴,嫌一杯咖啡一百多塊,蛋糕那麼小塊也要一百多,三個人結帳要五百多塊,阿嬤從此視咖啡店為鬼神之地,當我提到要去咖啡店時總是立刻搖頭,是不是很可愛X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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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除了在附近走一走之外,阿公阿嬤約會去哪裡呢?
看電影。
其實我是聽他們說才知道,他們那個時代的電影院比現在還多(宜蘭地區)。所以他們約會也會去看電影,或者去吃小吃攤、麵店。
據阿嬤說,當年在麵店,幾角就可以解決一餐了。
而在認識交往一年多之後,阿公阿嬤就結婚了。當然了,當年可沒有所謂的鑽戒這種商人推出來騙人的東西,阿公也因為很窮,所以聘金與禮品都是家裡準備,畢竟他們的時代,認識對象多半都是家裡透過媒人或朋友牽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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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公阿嬷是很互補的人。
讓我簡單舉幾個例子。
阿嬷很愛說話,可以一直講一直講,嗓門也很大,跟旁邊鄰居感情很好,長得圓圓的,笑起來憨憨的很親切,就像是花媽一樣。
阿公很瘦,瘦得跟竹竿一樣,非常沉默,跟他聊天他只會用點頭、搖頭、嗯、好、不好這種最簡單的溝通方式回覆你。
對我來說,阿公跟阿嬤根本處於光譜的兩端,這樣的結合真的很有意思。
我甚至因為覺得阿公實在沉默得太誇張,昨天跟舅舅去羅東國中跑步的時候我還求證一下,結果舅舅說阿公以前就是這樣,非常安靜,惜字如金,唯有朋友來,黃湯下肚之後話才會多了起來。(阿公最愛的是玉露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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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察阿公阿嬷在家裡的行為模式,其實非常好玩。
阿公往往就是坐在沙發上,一個字也不講,嘴裡含著檳榔,卻咬不動,只是含著,我們看電視,轉到哪台他都沒意見,就只是坐在旁邊看著,在動作學上解釋了何謂不動如山。(因為真的動都不動XD)
阿嬤則是一邊看著新聞台,一邊滑著手機,有時候唉唷一聲開始罵新聞,藉由新聞事件來告誡我怎麼樣怎麼樣,或者電話響就劈哩啪啦跟人從上三家聊到下三家,坐在沙發上時不時就站起來,去洗衣服,去準備煮菜,忙來忙去,然後當你發現她坐在沙發上沒聲音的時候,就代表她睡著了XDDD
阿嬤睡姿很厲害,有點像臥佛,總是一隻手撐著頭,身體歪一邊,這樣就沉沉睡著。
老實說,我非常佩服阿嬷,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這樣睡得著,而且超能力在於電視關掉會自動醒來,還補一句,「你欲看什麼,你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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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跟我一樣,長越大就會越來越重視「家」,越來越好奇家人的過去。
我這次回宜蘭,就請阿嬷拿出以前的照片,回味家人與自己的從前。
除了翻到自己以前小時候的照片,真的覺得非常可愛之外,也看到了很多家人年輕時的模樣。
阿公年輕時長得很帥也很瀟灑,阿嬤則一樣圓圓的,而且髮型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變過。
阿公有很多張照片是在雪地拍攝的,一開始我以為是阿公跑去日本玩,後來知道不是,是因為他以前在電信局上班,負責的地區是太平山,冬天便常常下雪。
我覺得很酷,但是舅舅說以前只要颱風一來,電話線斷掉,阿公就必須離家一個星期的時間去搶修,很辛苦。
讓我驚喜的是,我還翻到我爸媽結婚的照片,當時是辦流水席,我傳照片給我媽看,我媽還抱怨:「別說了,那不是我要的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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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很多,一整疊,當中有很多我媽、舅舅、阿姨們年輕時的照片,而當中有一張我媽以前的照片讓我嚇到,因為我覺得那根本是我戴假髮之後拍的照片,整張臉一模一樣,讓我驚訝地立刻分享給身邊的朋友與家人看。(也就是新換的大頭貼)
然後我往上一滑,發現不知不覺打了太多。
總之,這一次回來宜蘭收獲遠比我想像的多很多,不是物質的收獲,而是回憶、心靈層次的那種收獲。雖然要找寫作時間蠻辛苦,可是這一次回來宜蘭真的很充實,很開心。
這次分享到此結束,希望能夠藉由這一段事情鼓勵大家多跟家人相處,畢竟往往至親才是最關心你,最希望你好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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